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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架貓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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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架貓貓

清晨時分,蓬萊宗下了很大一場雨。

這場雨裏似乎蘊含著某種撫慰眾生的靈力,溫柔地滋潤過蓬萊宗的無數生靈,無論是草木抑或人類修士,皆能得此沐浴。那些被巫蠱汙染過的痕跡,皆被這場雨一一洗去。

下雨時,謝授衣就默默坐在窗邊看遠處陰雲連綿的群山,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
但羋渡他們都知道,這場雨是誰的手筆。

很難評判天道究竟是狠心還是有情,許多時候羋渡也想抓著謝授衣衣領子,質問他究竟為何要這麽做。可每每話到了嘴邊,她看著謝授衣那蒼白病弱的臉,卻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沒人有資格評判天道的對錯。

也就是在這場溫柔連綿的大雨中,劍境和魔城的來人抵達了蓬萊宗。

玄蠍和風臨深來得很及時,因為他倆來的時候,羋渡正在努力安撫藥宗使者團們的情緒。

當知道長明城至今音訊全無,楚淒然下落不明後,藥宗的來人徹底焦躁了起來。

“怎麽會這樣呢......趕在我們都不在的時候突襲......”

“尊者,請千萬把我們送回藥宗!那可是我們的宗門啊!”

“為什麽。為什麽偏偏是滿月節,為什麽偏偏是這時候!”

宗主殿亂成了一鍋粥。

羋渡受楚淒然所托照顧藥宗眾人,此刻萬萬不能將其放走。再說現在長明城什麽情況誰也不知道,驀然前往跟送死有什麽區別?

她勸說藥宗眾人稍安勿躁,至少等劍境與魔城來人商討完畢後再做定奪。楚淒然畢竟身為四方大能之一,就是真身臨險境,也該有保命的法子。

鎮魔尊者親臨勸慰,效果比其他長老畫大餅要強得多。

亂哄哄的情況稍有改善,羋渡正想再接再厲進行口頭勸說,那邊弟子飛也似地躥過來,大老遠就開始嚎:“尊者!劍尊和魔尊都到了!他們同時到了!!!”

羋渡欣慰地在心底出了一口長氣,心想總算不用安撫家屬方情緒了。

這一口氣還沒出完,就聽見那邊又傳來歇斯底裏的一聲:“尊者啊啊啊啊!!!尊者呢!他們在門口打起來了啊!!!您再不去咱們宗門大門牌都要塌了啊啊啊啊——”

話音未落,只聽遙遠的那邊傳來了一聲巨響,緊接著就是一陣騰升起的煙霧。

看起來就好像是誰把什麽玩意兒砸地裏了似的。

這一刻,不僅羋渡沈默了。

她旁邊的藥宗眾人也沈默了那麽一瞬間。

半晌,藥宗使者團領頭的長老善解人意地後退了一步:“尊者啊,要不你還是先去看看那邊吧。那邊好像比這邊緊急一點。”

羋渡:“......”

受不了了,她真受不了一點了!!!

作為修仙界兩大領頭實力,劍境和魔城向來互看對方不順眼,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
羋渡充滿怨氣地趕到蓬萊宗大門口的時候,只見天空上一黑一白兩道光正氣勢洶洶地纏鬥著,地面上劍境與魔城的來人也涇渭分明,時而在下面為自家頭頭加油打氣,時而與對面展開罵戰。由於害怕被誤傷,這兩撥人離劍尊魔尊的混戰現場站得遠遠的。

場面一度十分混亂。

接過宗主擔子一上午就已經頭昏腦脹的鎮魔尊者:“......”

那一刻,她終於感覺到了久違的殺意。

沒什麽好說的,羋渡咬著牙直接沖上去,熟練地把打成一團好比兩只貓咪的大能給扯開了。

扯開的時候,玄蠍依舊戰意盎然地盯著對面白衣飄飄的劍尊,身上魔紋盈盈發光,還隱隱約約磨著後槽牙:“別攔我!我今日定要跟這偽君子一決勝負......”

風臨深抱臂森然嗤笑了一聲,身後劍影鋒銳,殺意四射:“來啊,不過是跳梁的小醜,近百年蹲在魔城,連架都忘了怎麽打吧?”

高冷男主能一次說這麽多話,算得上生物界的奇跡了。

羋渡在這兩人身上都感應到了輕微的巫蠱氣息。

顯然,昨夜她這兩位同僚也度過了不平凡的一晚。

見這倆人還有躍躍欲試之意,羋渡沈默片刻,惡狠狠地舉起刀鞘,照腦袋瓜一人給了一杵子。

這一杵子估計是把倆人腦電波打正常了,兩人頓時安分多了。

當然,這得刨去玄蠍還在喃喃:“鎮魔你拉偏架,太不公平了......”一類的話。

劍境魔城勢力齊聚蓬萊宗,在修仙界近百年也是從未有過。

為了避免惹出口舌是非,這次兩人盡可能低調行事,帶來的人並不算多。

為了節省時間,一行人沒做太多耽擱,直接到了蓬萊宗的宗主殿議事。

殿內閑雜人等被驅離,上首是坐主人位的蓬萊宗勢力,左邊是白衣的劍境來人,右側是以黑衣為主的魔城來人。考慮到葉醇和蘇沈煙的身體狀況,這次的會議他們倆並未出席。

羋渡身邊的位置上,坐的是謝授衣。

雖然是修仙界出了名的花瓶病秧子,可謝授衣的威懾力,比葉醇和蘇沈煙加起來還嚇人。

他不緊不慢地往那裏一坐,就好像一尊大佛立在殿內,壓迫感十足。

就算大師兄一句話都不說,也足夠讓人安心。

作為坐主位的宗門代表,羋渡言簡意賅,先講述了一下昨晚蓬萊宗發生的事情概況。她的語速很快,但不難從簡單的概況中聽出昨夜突襲之兇猛與慘烈——能逼蓬萊宗開護山大陣,本就證明來人絕非等閑之輩。

聽到蘇沈煙首當其沖阻擋巫蠱浪潮的時候,玄蠍最先蹙起了眉。

“讓你們蓬萊宗照顧小煙,你們就是這麽照顧的?”他語氣似輕飄飄並無譴責之意,說出來的話卻暗潮翻湧,“既然如此,倒不如讓我將他帶回魔城,好好當魔城的皇族。”

“說得好像你們魔城多太平似的,”羋渡嗤之以鼻,“你們昨晚沒遭襲?”

玄蠍聳聳肩,順手拿過一盞茶水吹涼。

他與風臨深先後講了劍境與魔城昨夜的遭遇,情況也都大差不差。在滿月節眾人皆狂歡之際巫蠱浪潮突然而至,洶湧翻滾著襲擊了那些束手無措的弟子們。浪潮中出現了同樣的黑衣繃帶人身影,高高在上旁觀眾人奔跑逃竄的場面,似乎在觀賞一場鬥蛐蛐的游戲。

事發突然,劍尊與魔尊雙雙飛身迎戰巫蠱族,只是那繃帶人似乎並沒有在這兩處多糾纏,僅與兩方大能過了十餘招,便找尋機會離開。

“如此看來,出現在我們眼前的竟是分身,”風臨深垂眸淡淡道,“能同時凝出四道分身,分身還能各自召喚出如此龐大的浪潮......縱是在巫蠱族之中,如此強悍的蠱師也不常見。”

“當今的修仙界,不該出現這等實力的巫蠱族。”

“說錯了吧?”玄蠍笑起來,露出白森森的牙齒:“當今修仙界,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巫蠱族。”

當年修仙界舉全境之力,召集近全部大能,於蠱城拼死一戰,剿滅了巫蠱全族。

那一戰,是修仙界歷史上都不曾出現過的慘烈。

眾人皆知。

“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,”羋渡將茶水一飲而盡,旋即放下杯子,語氣有些冷,“長明城失聯至此,還未收到一點訊息,情況不容樂觀。”

“若是藥宗此次真倒了,修仙界估計也離倒不遠了。”

自蠱城一戰以來,不光各方妖魔蠢蠢欲動,修仙界許多勢力近些年更是越發不老實。

四方大能坐鎮四大宗門,四大勢力各自鎮守四方,形成牢不可破的鏈條。

若是藥宗被人血洗垮臺,本該穩固的鏈條便會兀然損毀。

大廈將傾,再扶起來可就困難許多。

“長明城百年來兢兢業業鎮壓妖王窮奇,這是人盡皆知的事,”風臨深點點頭,向來冷淡的眉眼似有些憂慮之色,“巫蠱族封鎖藥宗攻打長明城,怕正是為了借窮奇之力,向修仙界覆仇。”

羋渡垂下眼睛。

如果是這樣,那劍冢斷劍無緣無故的異動,藥宗所安插的臥底,都有了解釋。

——“一旦藥宗滅門,窮奇被放,此方世界將永無寧日。”

風臨深最後的話落到宗主殿內,卻好似巨石砰然砸在水面。令人窒息的沈默在眾人之間蔓延開來。

半晌,玄蠍拖長了聲調,像是揶揄又像是自嘲:“那咱們可該祈禱楚淒然嘴嚴一點,不至於把破解封印的法子給說出去。”

“長明城不能沒,”羋渡言簡意賅,“咱們得救長明城。”

她這話說得太輕巧,就好像在說“咱們今晚吃紅燒肉”一樣輕巧。

這導致在場的眾人差點都沒反應過來。

謝授衣離羋渡最近,聽得也最真切。

他指尖不著痕跡地一顫,杯中茶水晃蕩幾下,似乎預示其內心活動。

玄蠍最先反應過來,他立馬誇張地拖長了聲調,聽起來相當欠抽:“鎮魔尊者好氣度啊,竟然說得這麽簡單?”

“早些時候我派鷹犬前赴長明城看過情況,長明城城門關得死緊,從外界根本進不去。馴養的鳥雀堪堪飛過城墻,飛回來時卻無一例外全染了巫蠱,變成了只知道襲人的傀儡—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?長明城現在都快變成毒窩了!”

“而且——”

“哈士奇,你裝什麽裝。”

羋渡漆黑眼瞳沈沈地打斷他的話,毫不留情的語氣比她的兇刀還鋒銳:“說到屠殺圍城這種事情,你其實才是這裏最該高興的人吧。”

風臨深眉眼一動,目光淡淡落到羋渡身上,似心有所悟:“尊者的意思是?”

眾目睽睽之下,黑衣的尊者站起身來。

她站在整個宗主殿最上首的位置上,眼瞳璀璨又凜冽,就好像長明的靈燈盡數落於她一人身上。

氣勢磅礴斐然,好似黑夜中的炬火,群狼中的領頭狼。

“強攻,”羋渡說,“攜三宗之力,你我他三人親自上陣。”

“不擇一切手段,把藥宗拿下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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